自 3.21 机器人发布会之后,关于傅盛和他的机器人梦想的讨论就从未停止,让我们听听傅盛本人怎么说吧。
极客公园:做机器人,是和原来猎豹做的业务完全不一样的,你在管理上是不是也会思考有不同的方式?
傅盛:会的。这个时代是从一个复杂迈向超级复杂的时代。在互联网最早的蛮荒时期,是单点的,垂直度非常高的,在进入 AI 之前,我对猎豹的所有决策,都是一竿子捅到底,因为它本质上没有超出我过去在 3721、雅虎,和后来 360 所积累的产品经验。所以现在猎豹强调高效执行,小步快跑,单点突破。
到今天为止,这几点并不过时,但要融合更多的东西。比如,我们的导航模块,某一个东西用哪一款芯片,我就拍不了板,而且会有不同的团队给你讲,因为他们对不同芯片的熟悉程度是不一样的,他们给你意见,就看你是支持 A 还是 B 了,你已经很难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范畴去解决了。
极客公园:那遇到这种情况,你现在会怎么办?
傅盛:先是鼓励大家把意见都发表出来,甚至进行一些投票机制,群策群力的方式肯定会更靠谱一些,如果做错了,大家认知也会更深一些,这个组织才能快速进化、快速适应这个时代。如果你把它看成一种迭代模型,不是看你一个人的能力,而是你的组织能力在不断迭代。这样你才会越来越好,特斯拉当年不就犯了很多错误,苹果也一样。
你做一个新物种,一定会犯错误,你的第一代产品也不可能完美,它一定粗糙得一塌糊涂;但只要这个东西形成了一个共同的认知经验的时候,我相信它将走得非常快。
极客公园:有时会觉得压力很大,怕做错决定么?
傅盛:我很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。一些决定会造成问题,可你不做决定的时候,员工又会觉得你失位。所以要和大家把大道理讲通,很多事情真的不是非要老板做决定,你可以也要学会自己做决定。但前提是,我们的信息要公开,不要把自己变成公司的“深井”(《赋能》一书当中概念),大家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。《原则》也在讲这个,叫“绝对公开”,它举的例子是一个公司里,所有的会议任何人都可以参加,都可以查纪要。
极客公园:现在招人和以前招人,关注的特质会不一样么?
傅盛:以前看激情,还有专业技能多一些;现在看的更多的,还是这个人的开放度——就是他在跟你交流当中,是不是善于倾听,是不是有可能去做自我改变,回顾一下他过去的历史,有没有一些反思。
极客公园:很多人好奇,你平时那么忙,怎么挤出时间看书呢?
傅盛:这是一个误解,我没看很多书,我比很多人看书少多了,至少我不读网络小说,也不读武侠。
虽然我读的书少,但是每读完一本书,我可能产生的变化却会非常大,可能这是让别人印象深刻的点。比如我读了一本书,我就会在内部分享,然后还会写文章发出来,大家一看写得不错,传播得就很广,就会造成一个印象,大家以为我读了很多书。
极客公园:3.21 那一天,发布会时间非常长。你那时的感觉是什么?哪些是满意的?哪些不够满意?
傅盛:整体来说比我预期好。我其实一直对所有的事情充满忧虑感,但都是在具体的小事上,但是我会在大事上极其乐观。这是一个矛盾的组合,所以我在发布会之前,压力非常大。这不像一个成熟产品上来就可以开始秀肌肉——这次 1.5G,下次 1.6G,原先两核,现在四核,以前什么屏,今天什么屏,讲完亮一下价钱,这事就成功一大半了。
这个(机器人)不一样,你讲这些,大家只会茫然的看着你,一个发布会要是把这个讲透,大家又会觉得很 boring。这不像手机,已经到了一个非常清晰的阶段,发布会只需要把产品属性传递出去就好,今天的机器人还不是一个大众产品,你传递了属性也没用。
压力最大的时候,我自己开这车,直接开到机场,买了一张去三亚的机票,然后自己躲到酒店里去写演讲稿和 PPT。PPT 是我自己一点一点改的,动用了两个团队一起做,每一天跟他们对好几回,资料和结构改了几十次。
极客公园:游泳的环节是怎么计划来的?
傅盛:第一是觉得和主题比较契合,不是故意作秀;第二今天是强调传播的时代,一片水放在那挺可惜的,原先说请一个花样游泳的,我说,那还不如我上。
极客公园:另一个令大家印象深刻的,是你把你父亲也请到了现场,台上还念了一封他给你的信。
傅盛:不是我邀请,亲友团要来,我总不能不让吧。那是一个猎豹的发布会,对他的意义那是他自己的体会,我能做出成就,他就高兴,不需要特地为他设定什么环节。念那封信,并不是最早就有的环节,我觉得那是两代人之间的一次对话。我从一个小地方走出来,对我意义非常重要的有两件事:一是他经常带着我全国各地跑,在那时我的同龄人当中,我应该很早就来过北京、上海这些城市,整个暑假,跟着他坐火车,那时候就开始觉得一个人开阔眼界真的非常重要,就是我们说的行万里路;另外就是,他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带一些书,比如《十万个为什么》、《四大古典名著》,那时他们工资非常低,买书是一项昂贵的消费。像《十万个为什么》,都是一本一本集齐的。这些父亲带来的经历,都开拓了我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。
极客公园:对于机器人这件事,你有多大的信心,多大的耐心,有什么明确的计划时间点?
傅盛:我选择这个行业,大概用了一年的时间思考。首先肯定是追求自我成就,我和猎豹本质上是相互成就,我本命年 36 岁的时候,公司上市,这在很多人的定义当中,也许没有那么大(的成功),反正还可以了。接下来你会想,下一步是什么?你可以退,到处玩,也可以有机会做一件你认为更有意义和挑战的事情。
对公司来说,我当时就认为移动互联网大的竞争格局结束了,未来几年一定是头部越来越强,当一个行业变为传统行业的时候,马太效应就出现了。当我去硅谷看到那里的创业者都不再谈论移动互联网的时候,我就在想,要给猎豹寻找下一个大的机会了。
从社会角度看,这个事情是对社会有长期意义的。劳动力下降一定是一个不可逆转的核心问题。当人工智能能够触达天花板,并往上再迈一大步的时候,一旦人与人工智能紧密融合,人的成本就会越来越高,自动化人工智能的成本就会越来越低。
我对机器人的耐心非常大,我认为这是一个几十年的行业,可能会和汽车工业持续的时间一样长久;决心,从一个 CEO 的角度,这基本就是一个决战性的产业了;时间点的话,我觉得未来一两年之内,会找到一个高速破局点。